发布日期：2024-07-03 11:27    点击次数：15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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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与妻书》一文，情真意切，爱意绵绵。我们在指导学生诵读学习的时候，也往往重视其“情”的部分，而忽视其“理”的部分。其实，此文情理相生，以情动人，以理服人。理的成分并不比情的成分少，或许还更胜一筹。吾意以为，全文所言不过情理二字，细而言之则不过是两句话：以情而言，通篇不过反复在说“吾至爱汝”；以理而言，通篇不过反复在说“我必须死（吾今死无余憾）”。全文不过是就“情”与“理”两方面的矛盾反复申说。表面上看是情胜于理（反复说“吾至爱汝”），实则是理胜于情（终于“率性就死不顾汝也”）。细察全文，则通篇“情”与“理”至少有五重矛盾。这一点，在第七段说得最明白：吾平生未尝以吾所志语汝，是吾不是处;然语之，又恐汝日日为吾担忧。（第一重矛盾：“是”与“不是”）吾牺牲百死而不辞，而使汝担忧，的的非吾所忍。（第二重矛盾：“忍”与“不忍”）吾爱汝至，所以为汝谋者惟恐未尽。汝幸而偶我，又何不幸而生今日之中国!吾幸而得汝，又何不幸而生今日之中国!卒不忍独善其身。（第三重矛盾：“幸”与“不幸”）嗟夫!巾短情长，所未尽者，尚有万千，汝可以模拟得之。（第四重矛盾：“巾短”与“情长”）吾今不能见汝矣!汝不能舍吾，其时时于梦中得我乎?（第五重矛盾：鬼神有无）一恸。辛未三月念六夜四鼓，意洞手书。第一重矛盾：“是”与“不是”。“吾平生未尝以吾所志语汝，是吾不是处”，然而，从另一方面说，“语之，又恐汝日日为吾担忧”，不语似乎又是“是处”。信的第一段主要是反映这一矛盾。原文说：吾作此书，泪珠和笔墨齐下，不能竟。书而欲搁笔，又恐汝不察吾衷，谓吾忍舍汝而死，谓吾不知汝之不欲吾死也，故遂忍悲为汝言之。“吾平生未尝以吾所志语汝“，今日为何告之呢？因为，今日不言，以后就没机会了。这段话其实就是作者对第一重矛盾的回答。第二重矛盾：“忍”与“不忍”。“吾牺牲百死而不辞”，佛家说人生有四苦：生老病死，最难忍的就是“死苦”，作者却说我死且不辞，但是“使汝担忧，的的非吾所忍”，这其实就是说，“让你痛苦比让我死还难受”。信的第二段主要是反映这一矛盾。原文说：吾至爱汝，即此爱汝一念，使吾勇于就死也。爱汝和就死怎么会存在因果关系呢？爱汝应该不忍死才对啊。想了解这句话，就要了解作者独特的“逻辑”。他的逻辑起点就是本段第一句话“吾至爱汝”；推论所用的公理是“老吾老以及人之老，幼吾幼以及人之幼”；得出的结论是“吾充吾爱汝之心，助天下人爱其所爱，所以敢先汝而死，不顾汝也。”那么，这一段的推理就可以简化为如下三段论的形式：大前提：吾至爱汝小前提：我们应该“老吾老以及人之老，幼吾幼以及人之幼”结论：吾充吾爱汝之心，助天下人爱其所爱，所以敢先汝而死，不顾汝也。正因作者是这样的想法，所以，电商美工外包网本段结尾他才说：汝体吾此心，于啼泣之余，亦以天下人为念，当亦乐牺牲吾身与汝身之福利，为天下人谋永福也。汝其勿悲!这一段主要是用道理劝说妻子“勿悲”的，故而有“理胜于情”的特点。第三重矛盾：“幸”与“不幸”。“汝幸而偶我”是“幸”，“生今日之中国”是不幸。信的第三四段主要是反映这一矛盾。三段主要是回忆前言：“四五年前某夕，吾尝语曰:'与使吾先死也，无宁汝先吾而死。’”四段主要是回忆前事：“吾真真不能忘汝也!回忆后街之屋……”这里主要是说“我之幸”，因为，“生今日之中国”的不幸第二段已经说过了“遍地腥云，满街狼犬，称心快意，几家能毂?”第四重矛盾：“巾短”与“情长”。这重矛盾很好理解，主要是有限的文字写不尽无限的深情。这个矛盾主要体现在第六段，尤其是开头一句——“吾今与汝无言矣。”既然都“无言”了，为何还有第六七八那样大段的文字呢？所以，这里的无言很显然不是指无话可说，而是说道理已经说完了，而情语才刚刚开始。所以，这一段他接着就说：吾居九泉之下遥闻汝哭声，当哭相和也。吾平日不信有鬼，今则又望其真有。今人又言心电感应有道，吾亦望其言是实，则吾之死，吾灵尚依依旁汝也，汝不必以无侣悲。这显然不是理性的话了，而是爱意绵绵的情语了。第五重矛盾：鬼神有无。这重矛盾，隐隐从第五段开始说起，至第六段才言明。第五段是说，死自然很苦，但有比死更苦的东西，偏重理性。第六段则说，从理性上说，我相信死后无鬼，从感性上讲，我真希望死后有鬼。偏重感性。第六段的话其实隐约回应了第五段的内容，因为如果死后有鬼，死就不苦了。它其实是在解释死苦的原因。解释了死苦，比死更苦的东西，自然难以忍受了。我觉得，理解了这五重矛盾，我们才可以深入作者的内心，体会他写作这封绝笔信时的矛盾、纠结与痛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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